平日里,谈到美容,我们只会想到在技师的巧手下,一张张面孔变得更加美丽精致的场景。
但在这世上却有一种鲜为人知的职业——遗体美容师,专门为遗体提供美容修复的服务。
不过,他们的工作可不只有为死者化妆那么“简单”。
当碰到支零破碎、血肉模糊、甚至满身爬动的虫子等不正常的遗体时,他们要做的就不仅仅是美容,还要整容——根据死者生前的照片,使一个面目全非的人最大程度的恢复原貌。
在我国台湾,就有一支经常出没在各种重大灾祸,义务为亡者遗体进行修复的志愿队伍。
因为身穿和医生手术服相仿的黑色工作服,被媒体称为「黑天使」。
而这个组织的发起人陈修将,经过他手中的遗体已有上千具了。
他认为,如果医师是在救治活人,那么他们就是遗体的医师。
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,这位「黑天使」,多年前曾是“少年得志”的黑道大哥……
01
从黑道大哥到遗体修复师:
我想当一个好人。
陈修将少时家境并不好,生活在底层的他,从小就混迹在酒店、妓院之类的阴暗地。在那个台湾正值经济发展的鼎盛的年代,很多人都相信,只要敢混,遍地都是黄金。
面对诱惑,陈修将从中学开始辍学翘家,跟着黑道大哥们“混帮派”,砍人、吸毒、强盗等想得到的坏事几乎都干过,过着酒醉金迷的混混生活。
就连母亲当着众人跪下来哀求,他也无动于衷。
而混黑道付出的代价是,他在30岁以前,六度进出监狱。
和警匪片很像,在台湾黑道有一句话叫“越关越大位”,混混们的江湖地位是随着被关的次数而提升的,很多人为求上位,到处惹是生非,甚至抢着被关进监狱。
因此,陈修将的前五次入狱都没能醒悟,直到23岁时第六次入狱,服刑六年,才有了更多时间反思。
没想到,在这失去自由的漫漫 6 年里,他遇到了让他人生发生转折的人——教诲师。
教诲师是一位50多岁的女人,负责给监犯上写作课。
起初,陈修将对写作课没有半分兴趣,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,他发现教诲师正拿着放大镜,一字一字地看他们的作业。
原来,她的双目已经接近失明了。
并且,由于腿脚不便,教诲师需要助行器才能行走,但她仍坚持每个礼拜转数趟车,一步一步地从车站辗转到监所,给他们上课。
这一坚持就是几十年,无偿,只有微薄的车马费。
陈修将很不解,问她为什么要坚持,她只留下一句话:
“能教一个是一个,能救一个是一个。”
在那一刻,陈修将开始相信,原来世上是有好人,是真实存在愿意无偿为他人付出的人。
也是从那一刻开始,陈修将对自己立誓:
“我想做一个好人。”
可出狱后的陈修将,也并非一帆风顺。
由于社会的不接纳,陈修将处处碰壁,没有任何单位肯征用他,一时间得不到任何改过自新的机会。
面对残酷的现实,敏感的内心让他更加自卑,甚至使得他为了寻求认同,一度回归小弟们口中的「将哥」,再次过起混混的生活。
直到遇到现在的妻子,从事服务业、整天鞠躬哈腰的她,鼓励陈修将一起远离花花世界,投入没有纷争,不须看人脸色的殡葬业。
02
人间炼狱般的工作环境:
你必须放下很多自我,并且足够坚强。
刚入行时,看到老前辈们对遗体毫无尊重的做法,夫妻俩感触很深。
对于有缺损的遗体,老前辈一般都用缝牛的大针随便缝几针,把皮肉黏起来,衣服赶快穿起来就交差了事。
如果遇上严重灾祸,亡者连脸部都看不清时,甚至只用一张 A4 纸,印上逝者的大头照放上去就完事了。
于是,夫妻俩花了数百万元到处拜师学艺,从彩妆师、特效道具师甚至外科医师,四处请教修补、缝合、化妆等技术,融会贯通成为一套专业的修复技术,使每具缺损甚至破碎的遗体都能最大限度地还原。
只为了让罹难者能够完整地、有尊严地告别人间。
他把每个罹难者都当成自己的家人。
每次接手到遗体时,陈修将都会做详细的记录,从每一处伤口中,推测他们遭受的灾祸,他感受他们承受的痛苦。
“当感受到这些后,眼前的遗体无论是多么破碎,仿佛也没那么血腥,没那么可怕了,反而让人更加心痛,命运对他们的安排。”
在碰触、审视遗体状况之前,陈修将都会先合掌,闭眼告知罹难者自己将要处理他的遗体,甚至对他们讲,这个过程中如果有什么动作让他们不舒服的,可能多多体谅。
“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,才能够尽力完成他们人生最后的尊严。”
「徘徊在灾祸现场或停尸间」、「每天与尸体打交道」、「平均花费 30 个小时处理一具遗体」、「24小时待命」,这些都是陈修将再平常不过的工作流程。
而在很多事故灾祸中,所有的志愿者都会有专门的心理咨询师进行情绪辅导,唯独遗体美容师没有。
“他们没办法治疗我们,因为我们说的他们可能没办法理解,或者我们都还没哭他们就先哭了。”
因此,面对源自人间炼狱的情绪或压力,陈修将等遗体美容师,绝大多数情况下只能选择自我疗愈。
“做这个行业,你必须放下很多自我,并且足够坚强。”
但最让陈修将感到悲痛的,往往是罹难者家属无理的不认同。
因为年少轻狂时留下来的刺青,以及在他们眼中不够得体的长相,成为了家属们不准他出席葬礼的理由……
尽管真的十分受伤,陈修将对这些家属却没有任何怨恨,反而更加鼓励自己,把工作做得更极致,让其他人能更认同自己的专业,而不是形象。
03
76 行者遗体修复团队:
能成为施助者,或许该感谢的是我。
陈修将和太太充实了专业技术,在殡葬业站稳脚步,平常也义务协助一些独居老人办理后事。
而他们大举投入公益,则是从2014年的两起大型事故开始。
2014年的澎湖空难,许多罹难者难以辨识,陈修将夫妻率领27人团队,进行公益遗体修复。
澎湖空难:2014年7月23日傍晚台湾复兴航空一架班机降落马公时,疑迫降失败坠毁,机上搭载54名乘客及4名机组人员,共58人。此次空难已造成机上48人罹难、10人受伤,另有5名当地村民被波及受轻伤。
不到一个礼拜,又发生了一起高雄气爆事件,原班人马立刻赶往现场。
高雄气爆:2014年8月1日凌晨,中国台湾省高雄市前镇区多条街道陆续发生可燃气体外泄,并引发多次大爆炸,造成32人死亡,321人受伤。
连续两起意外导致的死伤非常多,让陈修将意识到目前国内仍缺少修复师这样的义工团体。
而当时陈修将团队服务过的罹难者是 76 人,因此他与工作伙伴商议成立「76行者遗体修复团队」,投入各种重大意外的大体修复。
到现在,「76 行者」已由原来的 27 人扩展到将近 300 人,只要发生重大灾祸,甚至是个人案件,只要有需要帮助多会尽力及时去做。
只希望能在突如其来的灾祸和死亡面前,能让罹难者及其家属,能更有勇气地走出悲伤,面对未来。
组织运营和救助的一切经费都由核心干部自掏腰包,每次义务修复都要花上上百万台币(折合十几万人民币)。
陈修将认为,每一个行业,每一个角色都有属于自己的社会责任,特别是他曾经也是一个社会的受助者。
“我今天能成为施助者,或许该感谢的是我。”
写在最后:
死亡是一般人不愿意碰触的禁忌,但对陈修将而言,往往是惋惜大于恐惧。
“我觉得死亡是不应该害怕,而是应该积极去面对的。我对死亡唯一的恐惧是,我的时间不够多,我想做的这些事情还没做好。”
从黑道大哥到灾难英雄,其实陈修将最开始修复的遗体,是过去恍如“活死人”一般的自己。
一针一线,陈修将修复了上千具遗体,同时也在修复的过程中,找回自己,把自己修好,成为真正的「大将」。
他反思生命存在的价值与意义,用同理心将亡者与家属联系在一起。
让曾经鲜活的生命,有尊严地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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